關於閉關,我的心得和分享
閉關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謝謝大家對我現在的生活、穿著等方面的關心,更重要的是大家對閉關這件事情有些好奇,很多網友問我閉關順不順利?有收穫嗎?閉關到底都在做甚麼?閉關在某種程度是非常個人的事情,其實不必有甚麼交代,這裡我只是做為網友和大家分享。但我知道我的內容不會給你們任何驚喜,只是和大家分享一下關於閉關的相關故事和知識。
■閉關的幾種方式與型態
一年前,我決定要去閉關時,朋友建議澳洲的塔斯馬尼亞是滿不錯的地點,我上網搜尋資料,也覺得那兒有西藏高山雪域的特色,心裡有極大的興趣,就決定動身去澳洲的塔斯馬尼亞閉關。
閉關本身有幾種不同的型態:一種是有「護關」,而且可能是十幾個人在一起。所謂的「一起」,是每個房間有一、兩個人,這是閉關中心喇嘛閉關的方式,藏地很多寺院的閉關中心也是這樣進行閉關。這種閉關比如初十和二十五日的薈供日大家一起舉行共修,但是早、晚,其他時間是自己一個人。閉關中心會有指導上師,他們比較有閉關經驗,未必是傳承的上師,但能給予必要的指導,藏人稱為「珠本」。像噶舉派的傳承金剛阿闍黎一樣,或者叫「珠本仁波切」有這樣的稱呼。這是閉關中心的閉關方式。
另外就是自己一個人去閉關。西藏早年生活艱難,食物不容易取得,有些修行人為了把握時間,時時刻刻覺得無常,如同六祖壇經說的:「生死事大,無上迅速。」
他們不願將太多時間花在找食物,所以用簡單的方式,比如一天吃一次飯、喝一點點酥油茶來應付閉關的基本生存。
•巴珠仁波切的三身茶
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巴珠仁波切和他的侍者在森林裡進行閉關的時候,由於沒有太多的糌粑,所以只能在早上茶壺裡放一點糌粑、鹽和酥油,做出來比一般酥油茶更濃的糌粑茶,中午沒辦法再加更多的糌粑,所以加一點水煮一煮喝下去,下午再加多一點水喝。早上濃、中午淡,晚上幾乎成了沒有糌粑的清水,他們稱之為「三身茶」。就是法身、報身、化身。為什麼叫「三身茶」因為三身裡面的法身已經超越概念,報身在菩薩境界中算是有一些相對具體呈現,化身當然是我們凡夫一般見解,比較有顯像的東西,用這樣的譬喻非常樂觀去闡述飲食缺乏的閉關狀態。
現在一般情況下,基本生活是比較容易處理的,對初學者來講,我們不能非常衝動的去刻意的虐待或進行超越身體能夠承受的做法。這是沒有必要而且是禁止的。
進行閉關時每一個本尊都有自己的修持方法。這也可以是一種閉關的方式,比如觀音有觀音的修持方法。特別去解釋一些儀軌、觀修的方法、持誦咒語的標準方法等等。這種閉關時用的修持方法的叫做『修持文』,就是依止修持的方法的意思。
我記得,寧瑪敏珠林傳承的紅觀音『修持文』當中特別講到水和氣候等外在的條件,和一般生活必需品等需要俱有的條件,還有如果身體有毛病、長期吃的藥都要準備好才能閉關,這也是比較有彈性的閉關方式。
•密勒日巴在遷移狀態裡的苦行閉關
另一個閉關方式像以前有些喇嘛去聖地朝聖,在某個地方滯留一個月或一年,再搬到另一個地方。密勒日巴的閉關方式就是這樣。傳記裡他住過好多地方,蓮花生大士當時也是這樣,有些山洞住一個月,有些山洞住七天。一直處在遷移的狀態,這也是他們閉關的方式。有時候我們對某一個地方住的太久,可能會自然而然產生一些執著的歸屬感,這也是一種麻煩。
密勒日巴大師是西藏歷史上重要、稀有的苦行者,他似乎放棄了一切身體的照顧,當然他不是盲目的進行。根據密勒大師的自傳和他上師的傳記,密勒日巴和馬爾巴在一起的時候獲得了所有的傳承,當他開始閉關,護關者是馬爾巴和他的佛母。
密勒日巴尊者在尼泊爾、西藏、喜馬拉雅山很多地方的山洞包括岡仁波切都是他閉關的地方。他在一個叫穹隆的山洞裡面閉關的時候,那時他入定的時間非常長,連飯都可以不吃。有一天他出定了,準備開始煮些東西吃,但是身邊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沒有鹽、沒有糌粑、沒有酥油、沒有水,甚至柴火都沒有。他覺得這樣是不是太放棄自己,所以他進到森林裡,撿了些木柴,忽然間起了一陣大風,他的身體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太虛弱了,身上披著一塊布被風吹走,木柴也掉在地上,他一邊追著布一邊又去撿木柴,當下忽然覺得我閉關這麼久,住在山洞麼久,為什麼還放不下這些東西?他覺得自己執著還沒斷除,自言自語的對風中說:如果你喜歡木柴就帶木柴去,你喜歡布就帶布去。說完話,因為身體太虛弱就昏過去了。
等他慢慢醒過來,他看到他的布卡在樹上,飄飄盪盪,又看到東方虛空的白雲一朵一朵的,他突然覺得白雲下方就是馬爾巴大譯師所住的地方。密勒日巴心裡想:如果馬爾巴大師還在,我一定立刻去見他。他想起了馬爾巴,佛母和金剛師兄,想起上師給他的灌頂和傳法的點點滴滴,當他在這樣一個特別想念的情況下唱了一首金剛歌,這首金剛歌的名字叫做『六懷念上師頌』。
其實有時候閉關也沒一定要完成的具體項目,可以是自由自在,但也不是沒有自律的,當然一個人的閉關也有幾種方式,閉關的藏文叫做「參(tsam )」,是間的意思,也有暫停、中止和間斷,隔離的含義在。
關於「隔離或tsam」這件事情也有一個特別的故事,阿底峽尊者到西藏的時期,他有個大弟子是非常了不起的修行人,也是大譯師,叫做仁欽桑波(寶賢尊者)他在高齡八十歲去閉關的時候,立了三個不同的閉關碑,是外、內、密三層,其中是說我發誓不准讓自己產生一絲絲的妄念,我發誓不讓自己產生任何世間八法的想法,這就是做結界,不能越線,也就是閉關的意思,一般普通人沒有這個能力,但是至少有一個具體的範圍讓身體不越線,這是一般人的普通閉關。
如果你一直在山洞裡,本身對外沒有接觸的環境下,你一直待在房間裡或者出來在森林,或是山頭行禪、坐禪都可以,沒有一定要求不能離開住的地方,但是前面講的有護關的閉關中心,閉關和出關都有規定。
真正的閉關不是你的身體在哪裡,而是你的心在哪裡。
•大成就者竹巴昆列的街頭閉關
我們西藏有個關於閉關的另外一個故事,非常有趣,竹巴噶舉的傳承當中有一位竹巴昆列,他的修行風格有點像漢地的濟公和尚的風格,他應該有吃肉、喝酒、交往狀況很亂,常常和格西、學者們唱反調。
他有一個德高望重的哥哥,大家對他非常的讚嘆,他們兩位都有殊勝的背景,人們要求他要和哥哥一起閉關,他說「好,哥哥甚麼時候出關,我也那天出關。」他的哥哥的確要閉關三年三個月,但是有一天竹巴昆列出現在街上,大家看到紛紛責備他「你不是閉關了嗎?你憑甚麼出來?」他說「我的哥哥早就出來了。」大家指責他胡說八道,竹巴昆列說「我的哥哥已經跑到尼泊爾、印度。」大家追問這是怎麼回事?他說「哥哥閉關的房間有一支全白旄牛尾巴做的撢子,哥哥閉關時動念覺得這麼漂亮的撢子若賣給印度人應該能賣得好價錢。雖然哥哥也不是貪愛錢,但是心理確實和印度的聯想產生念頭。」
瘋狂的竹巴昆列其實行住坐臥一直都在證悟的境界,加上他有神通,所以知道哥哥的起心動念產生的念頭,他根本不需要特別做甚麼就是處處閉關。後來大家去問哥哥,哥哥也承認他的確有這個念頭,所以大家也不敢再要求竹巴昆列閉關。從這個故事可以知道閉關的重點還是取決於「心」。
•米滂仁波切在閉關中完成大量著作
另外一個閉關方式就像米滂仁波切他一生中經常在閉關,閉關當中會有一些寫作、研究的時間,他大部分書的著作最後會註明在哪個地方閉關中進行的。閉關時有入座和出座的兩個階段,他在出座的時候(比如午餐後、下午的幾個小時)或者忽然有甚麼特別的靈感,當然是一些本尊、護法比較接近伏藏的部分,在入定的時候特別有一些靈感寫下來,這是沒有任何造作的智慧境界轉化為文字,或者經過他的思維、研究寫下來的文章大部份也是在閉關中完成的。
對閉關、出家的概念有些人還停留在電視劇中的印象,就是出家人在佛堂裡、佛像前面敲著木魚、雙手合十的畫面,或是外國人將中國和尚與少林寺的形象合而為一,一般人對閉關也誤以為是完全如如不動的狀態。有些人認為打坐時間很長不需要上廁所、洗澡,其實都不是。聽說尼泊爾幾年前有一位年輕的瑜伽行者在森林裡幾個月不吃東西,我相信也有這種先天性禪修能力非常強的個別例子,但這無法一概而論。
•曲洽尊者的避穀竅訣
我的上師曲洽尊者在文革動盪的時代因為沒有甚麼可吃的,所以他用龍欽巴尊者大圓滿的避穀竅訣,透過特別的甘露丸生存。這類甘露丸有特別的成分和製造方式,可能很小的一顆,但只要吃一顆可以七天不進食,藏文叫「具蘭」,是吸收能量的竅訣,就是避穀。曲洽尊者傳記也有提到他用過這個方式讓自己生存了幾個月,但也不是長期能用,畢竟我們的肉身,太長時間也撐不住,但有階段性的幫助。這是過去修行者不容易找到糌粑、乾糧的時候,非常時期用過的方法,現代的人當然也能用,但必須有傳承和竅訣的方式,加上真的很難獲得基本需求,不然你也不必特別花時間用這樣絕對的方式。
另外,晉美林巴大師也說過:如果已經決定要閉關修行,又一定要求必須要住得很好、吃得很好、穿得很好…那麼你還沒開始修法就已經修魔了,因為你內心當中有這些念頭會變成閉關的障礙。我自己喜歡用「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態度來面對,能享用的就用,得不到的也不在意,這種態度也是很大的解脫。
■我在塔斯馬尼亞的一年閉關時光
我這次到塔斯馬尼亞之前在網路上找到短期租賃的房子,雖然我不會英文,也沒依靠朋友,但是我也長期經歷太多分離與遠行,覺得沒有甚麼必須要擔憂的,我也找到了非常適合我自己的落腳處。既不是閉關中心也不是佛教徒的家庭或弟子提供的房子,那是偏遠的山區,有幾戶人家,周圍都是森林,那裡沒有亞洲人居住,大部分都是年老的西方人。我的房東也不干涉我做甚麼,我也沒跟房東說我的背景,他們只知道我叫扎西,是個學佛的人。
我的房東是六十歲左右的當地人,他的太太和兩個孩子住在雪梨,他們是分居的狀態,但他很熱情,他說自己沒有宗教信仰,但遇到一些佛教徒的西方朋友,他就會介紹現在家裡住了一個佛教徒,天天在打坐。在這裡的閉關生活我沒有甚麼渴求或需求,每個星期也會搭巴士下山到假日市集附近買些老人家用天然傳統方式種的菜、馬鈴薯、花生醬等食物,這一年基本上就是這樣。
我也沒有刻意做傳統的閉關標誌儀式,傳統上立標誌的時候會寫四大天王的咒語和四大天王的木板小佛卡,將木板放在四個方位,再用哈達綁起來,或者綁在房子的門外或門口上方,並且進行立碑儀式做開光。寫四大天王咒語的用意是四大天王是佛陀在世時的護法,代表護法來保護閉關的人,基本作法是這樣。出關的時候也同樣透過念誦儀軌收回閉關碑。如果你的閉關主要是修持本尊的持咒,則用火供來做結行圓滿。
西藏傳統上在閉關時容許有特定可以見面的三、五人,他們定期可以和閉關的人碰面,其他人就不可以隨意見面,也有完全不見外人的。
現在修行方式不斷在改變,以前西藏閉關至少是七天、一個月、一年,很少是一天的閉關。現在一日閉關也開始流行起來,但這也沒有不如法,只是跟傳統不一樣。我們有兩天、三天的八關齋戒,但也不會說我去閉關,閉關相對是更嚴肅的型態。
閉關期間要做甚麼大家都有各自不同的做法,有的人規定自己要有多少的持誦,但是巴珠仁波切也說過以念誦次數作為閉關的成就標準,肯定不是最圓滿的方法,因為主要是你要開始有觀想和禪修、禪坐的能力。
密法中有升起次第、圓滿次第的訓練,光是念儀軌是不夠的。我們修法的展現之前必需經歷一再一再的重複訓練,比如說升起次第,一開始要觀想金剛薩埵的法座、還沒升起的蓮花和蓮花上的日月都要觀想很多次,觀想本尊的種子字,重複去觀想本尊的面孔,閉關是一種訓練的概念。
我自己閉關時主要是禪修加上修文殊菩薩修持法,我自己有一個文殊的竅訣,是來自大堪布貝瑪才旺法王的傳承,我選擇修這個法做閉關期間的主要功課。
我閉關初期也特別看了菩提道次第廣論的安止和勝觀之部分,尤其是安止(禪),宗喀巴大師教我們怎麼去修禪,每一個細節和負面的掉舉、散亂、違緣的部分要怎麼去面對,這個要用理論學術的方法去描述,宗喀巴大師分析的非常好,我同時也看了大圓滿、大手印教法的描述,我也看了禪宗六祖壇經對禪的概念和修法,我相信對這些對自己有幫助。
•翻譯《六祖壇經》成為我閉關的日常功課
閉關期間我迷上六祖壇經,所以我就慢慢用一天一、兩個小時時間翻譯,意想不到的是越翻譯難度越高,但我還是堅持下去,我要深入的去看它的內容。這翻譯的工作跟我的禪修也有相輔相成的關係,所以我有很歡喜雀躍的心,《六祖壇經》變成我閉關期間的好朋友。
我閉關的地方後山叫做Wellington Range我喜歡將中文寫成「惠靈頓山脈」的譯法,這是一個巧合,「惠」就是惠能的惠,「靈」就是靈魂的靈,「頓」是頓悟的頓,山脈是阿蘭若和淨土寺院的概念,不僅僅是山的描述,這裡周圍有很多瀑布、森林小路,晚上有很多袋鼠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心靈的提升,從改善到根本性改變
這次的閉關禪修,我得到很大心靈上的提升,雖然一直對原先從上師得到的和自身的學習對大圓滿的教法具備很大的信心,但回到自己學習、聞思來的,和變成自己具體的態度中間還是有些落差。所修的目標也是這樣的,要將理解到的概念變成生活態度。
比如對空性的暸解,你知道一切都是空性,對空性的定解也很穩固,不過遇到生活中各種挑戰、內在產生各種貪嗔癡的時候,空性的態度是不是和你的一切已經融入、融合一體?完全不造作?這才是修。
修有兩種,一種是改善、一種是改變。改變是完全變化、完全產生根本性的變化這才是修。我不是說我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但我很清楚這個目標,我知道唯一的途徑是靠禪修。這和有些人為了紓解壓力、放鬆而做禪修不同。
禪修讓我們的內心更加分明、更加穩固,要將空性光明智慧的理解轉化成為心態的確是禪修最重要的目標。
有些人問我閉關得到甚麼好處?有沒有做好夢?夢中是否有見到諸佛菩薩?我也沒有回答有或沒有,這是很個人的事,不應該是通個電話或相約喝個下午茶,茶餘飯後的話題。
■不要過於執著閉關時的瑞相
在我們西藏傳統上對修行人閉關,假如產生特別經驗的解釋有兩種,有的是幻覺,有的是氣脈明點產生變化時的反應,有可能真的是諸佛菩薩或修法時珍貴的徵兆。
如果你的上師在身邊或是你出關時要請教上師,他會為你做些分析。倘若上師不在身邊,你要祈請諸佛菩薩,修持上師相應法,採取不在乎、自然的態度看待。我的一位上師也曾跟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一位上師他在閉關期間天天看到清晰的四臂觀音,後來他去見自己的上師,上師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教了他一些方法,之後四臂觀音就再也不沒出現,原來是魔鬼的誘惑,他若對這件事太在乎,有太多情緒波動,反而是修行上很大的障礙,魔會用這樣的遊戲障礙閉關。
小時候我在西藏的(智噶)寺院裡還有一位很疼愛我的上師,有一次晚上睡覺時我幫他蓋被子的時候,他告訴我他的上師是一位大伏藏者,年輕時得到上師伏藏的傳承,回到寺院閉關的時候,好像眼前出現很多的文字,很清晰,他覺得是伏藏的隱符,很想趕緊寫下來,他跟上師說的時候,上師說這有一種外在的緣起和內在的緣起,甚至也可能是惡魔的惡兆障礙,你先放下它,越放下若越明顯是好的,如果不在乎就無法呈現,可能就沒有甚麼,所以上師也沒有讓他寫下來,上師說伏藏不是有幻覺都可以寫下來。這是來自上師對伏藏嚴謹的態度,他的分享我一直記得。
我這次閉關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得到神通,我知道沒有那麼容易的,只是我自己擁有的比量的空性見解,以所擁有的竅訣可以提升一點,這是我本來的目的。閉關現在很常見,你的身邊上師、朋友、實修者甚至你自己也可能會去進行,到底我們需要有甚麼對閉關的認知或是態度,我寫了一大堆,不知道對你們是否有啟發?
閉關期間我的身體沒有一次感冒和不舒服,我每天禪修時間七、八個小時,其他時間,持咒,誦經,還有閱讀和寫作,星期天時除了下山購買生活所需,也回答一些必要的訊息,基本上社交媒體對外的互動一切都暫停,念誦和做大禮拜在閉關期間也非常重要。
晉美林巴上師有一個來自扎曲卡的大弟子也說過閉關期間偶爾閱讀一些相關書籍如維摩詰經、密勒日巴傳記,根本修持的相關資料都要準備,才不會變得很迷茫,因為智慧和禪修必須在一起, 如果閉關只是所謂的如如不動,這就是禪嗎?其實也不是。六祖惠能大師也說過「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我們的身體生來也不動,死去也不動,我們真正要定住的不是身體,而是內心 。要讓心定住的幾個方法需要智慧,智慧的確來自正確的教法。
教法的參考在閉關時是不能少的,但是你不能當作一個學習的基地查資料,必須時時看一下,閉關時覺得有點悶、心情受到影響就看一些對修行有鼓勵作用的經典,如同(中文)永嘉大師的證道歌,(藏文)巴珠仁波切和密勒大師的道歌,閱讀這些肯定有大作用。這些都是我們之前上師或閉關時出座的主要功課。
出座時心不離無常、信心、出離心,保持這樣的境界時入座會特別順,否則突然入座是無法安住的,這兩者之間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也是閉關時期的方法。
■閉關時的巧遇
在惠靈頓山脈閉關期間,有一天我在距離居處附近大約15分鐘的瀑布旁邊石頭上打坐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亞洲年輕人,頭髮長長的,一直看著我、似乎等著我。我出座時問他有甚麼事?他用簡單的英文向我問路,我用更破的英文為他指引方向,然後他就離開了。接著我走到另一個山坡繼續打坐,剛才那個人又出現了,他又跟我打招呼,問我在做甚麼?是哪裡人?是不是出家人? 我說「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他一直跟著我,說對我的藏傳佛教有興趣,他介紹自己來自印度尼西亞,在香港長大,跟家人移民到澳洲,想學一些佛教的東西,問我可不可以教給他。
我說我現在不是出家人,也沒有具體說我在做甚麼,但是他一直說想跟我學習,我說「好吧!下星期天我到市集買東西時,再跟你見面談談你的情況。」
後來我們再次碰面,他堅持要學一些儀軌,像是蓮花生大士的咒語和儀軌,我問他有沒有接觸佛法?有沒有皈依三寶?他都說沒有。我請他若要皈依,自己要慎重考慮,我也跟他說明我的經歷和背景,他仍然堅持要跟我學習,我就簡單為他進行皈依、授皈依戒,進行儀軌的口傳,要求他發心念十萬遍的皈依發心誦,也提供他一些網路上慧燈之光的課本和宗薩仁波切的一些中英文文章,他的廣東話說得很好,普通話一般,我們勉強以普通話溝通。
後來,他也成了我護關的人,假日他會上山來接我下山買些東西,在路上或有時候他送我回家時,我為他講些佛法,每次需要做薈供時他會買些花和薈供品上山來,閉關期間我有這麼的一個因緣。
我寫這篇文章時,早上我在微信空間發文有說,今天是宗喀巴大師的圓寂日,所以他下午詢問我「宗喀巴大師的圓寂日,我要做甚麼?」我發給他宗喀巴大師的祈請文,讓他晚上點些蠟燭念108遍,前後進行皈依和回向。他現在一邊拚生活,一邊持續這個因緣,這也是我在澳洲歷經身分變化後收的第一個學生。
我覺得這個因緣有點意義,讓我感到一些欣慰。因為他不是看我的背景、頭銜或穿著。我當天打坐的穿著完全是普通的,看起來應該有點像街友,頭髮沒梳、鬍子沒刮,雖然身上沒有飄出臭味,但是非常普通。他是因為想學習佛法,因為他認為我能教一些佛法,而與我建立師生關係。我現在對學生的要求也許是這個方向。
■珍貴的禮物—花瓣和雪花
我是天降日藏曆22日出關,我出關的第二天,住處附近有一對夫妻,和另外一個他們的朋友,他們是當地西方人,對藏傳佛教很虔誠與投入,是宗薩仁波切的弟子。他們依止過很多上師,並且也是頂果欽哲法王的親弟子。25日是空行母薈供,他們請我一起做薈供,因為他們很想做薈供但是請不到人帶他們進行。這對夫妻當天供養我一個很特殊的東西。這是一個用紙包起來的袋子,裡面裝了一片瞻波伽花(婆固脂),他們說是頂果法王住世時最後一次進行薈供,當時在現場念儀軌時法王親手灑的瞻波伽花,那時他們在現場,撿了幾片花瓣,送我一個當我出關時的禮物,他們對上師的態度和信仰讓我很感動。
我出關的時候已經算是夏天了,天氣漸暖,雪季已過,雪已經停了幾乎兩個月,第二天早上我六點起床卻發現下雪了,西藏人對雪有潔白、圓滿祝福的想像。朋友送我去機場搭機回雪梨的路上,特別繞了路帶我到有更多雪的地方,拍幾張照片留念。
我回到雪梨的第二天,和當地幾個弟子見面,一起吃午餐,互相分享了又長又短的這一年的點點滴滴。也大概討論了將來佛法課程的安排。
我出關之後的這一個月也不是特別為生活忙碌,主要是忙《六祖壇經》翻譯的校對。這個對我而言無意中成為我的實際工程,自古以來佛教界對禪宗也有一些誤解,因為當時支那和尚摩訶衍傳法爭議的原因,西藏那邊對摩訶衍和整個禪宗又有一些誤解,在廣論裡面也有提到很多次,我這次翻譯這部大著作也獲得我敬愛的上師們的加持和鼓勵,所以我也非常期待將來有一天讓藏人更瞭解禪宗的思想和密法大圓滿、大手印之間微妙的共通點。
我希望對真正漢、藏佛法的交流和對佛弟子之間彼此正確認知的提升有一些作用。將來的日子裡我也會繼續的盡我自己的能力,我有決心、信心也會更努力。無論是否受到認同與支持。我現在正用藏文寫一篇關於六祖壇經和禪宗宗義的長文,也是希望藏人能了解更多壇經、禪宗,以及整個漢傳佛教。
最後我想對關心我的朋友說:我的內心會更堅強、堅定追隨佛陀腳步,不離三寶加持。感恩上師 。
閉關一年,現在我回到雪梨,生活也安頓下來,將來也希望跟有緣的朋友分享一些禪修跟佛法的課程,目前一切都很好。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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